【双关/年下】荆棘与黎明

* 私设,清水,虐向,文笔矫情。
* 双关,无其他cp,无女性角色。
* 时差严重,希望看到的小天使能跟我说说话,吐槽也可以,说什么都可以,谢谢你们啦。


1.


后来关宏峰时常回忆起2003年的长春,深冬大雪。满目都是白的山林,白的湖泊,白的楼宇。又四面八方得静着,淹在雪中,偶尔有光。

他和宏宇警校毕业,跟父母回老家过年。

大年二九,哥俩去郭家屯的集市买挂鞭。村子里规矩比城里多,年三十儿晚上兴放火炮,去晦气。

两人出门裹得很厚,脸皮皴红。不小心对视,他被宏宇瞧得又臊又恼,隔着围巾骂他:看路。

宏宇扭回头呼出几口白气,吃吃地笑起来。

他性子里有关宏峰摸不透的东西,是写意的,无端的,旁枝末节里蛰伏着。不成章法,却在规矩外游刃有余。

长春的冬天极冷,他们一前一后并行在雪中,脚印深深浅浅。云杉和红松交错生在路边,灯盏坏了两只,于是记忆里那场雪,似乎下得越来越慢。

关宏峰不是个热衷回忆的人。

过去于他而言,是抛诸身后的缄默猛兽,它不在暗处窥伺,他也不轻易招惹,于是两相无事。可最近不知是上了年纪还是精力衰颓,竟开始伤春悲秋起来。

这不是个好兆头,他想。


2.


深冬雪势汹猛,家家户户炉子都点得旺,薪柴在炉膛里燃烧,噼啪作响。

宏宇喜欢这声音,他说,听起来踏实。

关宏峰坐在炉边烤手,眉眼在跳跃的火舌中忽明忽暗。他吐字很慢,有时会模糊掉某些发音,可每句话都清晰笃定。

他跟宏宇讲最近的一次出警,上个月的模拟法庭和一项秘密进行的卧底选拔考试。

关宏宇在火炕上拧了拧身子,望向那人微侧的背影。絮絮叨叨的家常浮在微热气流里,听得他耳朵酸胀。

于是,忽然想起小时候。

十岁那年大雪,他在外面玩得太久,回家时冻得失了声。

他哥见他脸色青白,嘴唇发紫,一把就把人揪到了煤火台上,边烤火边给他搓手搓耳朵。

等心脏终于不再疼得抽搐,他猛地掀开嗓门,哭号起来。

后来关宏峰要抱他下地,他仍觉得不够暖和,一个劲儿蹬腿,直到把棉裤屁股烤出个洞才尖叫着跳下台子,又被追着泼水。

想到这儿,他“噗嗤”笑了。

关宏峰忽地顿住,回头看他。他赶紧抬手说你继续说继续说,我被口水呛了。

暖黄的火光映出哥哥半张侧脸,敏感如他,早听出语气中的敷衍,于是不声不响地结束了独白。

哎哥?你接着讲啊,我听着呢。

嗨,都说完了。

你生气啦?

没有。

真生气啦?

……我要是为这生气,这二十年不得被你气死气活几百回了。

嘿嘿……我说哥,怎么你一毕业显得老成这么多?跟咱爹似的。

关宏宇没心没肺地笑起来,挤出一脸年轻的褶子。他窝在火炕上,半颗脑袋埋在羽绒服的狐狸毛里,像极了松狮。

关宏峰没理他,垂下眼睫,架在火上搓手。

他看着看着便收敛了笑,喉结用力碾过,干涩得有些疼痛。

此时那人眉尾散开的颜色,和着火光跳跃的温度,仿佛一只软毛刷细细梳在心上。

不紧不慢,却越梳越痒。

这痒从心尖儿蔓延到血液,直激得人头皮发麻,口干舌燥。

于是那个吻,自然而然得发生了。


3.


酝酿于无数个少年里的黄昏,在夏夜萤火的田埂边发酵。

关宏峰穿着白背心赤脚踩在淤泥里,头顶是暴雨倾盆,脚下是发芽抽条的荷心。他看不到那些随着荷心一点点拔高的小心思,也看不清身后弟弟的表情。

他兀自举着荷叶在前面跑,细瘦的脚踝上绑了三颗响铃。

跑一步,响三声,关宏宇的心也跟着抖一抖。

那时他不懂。

后来他不能懂。

火炉的温度正好,烤得人脸色红润。可他眼底腾起的火却远比炉膛里的薪柴要烫,烧得四肢百骸都枯焦疼痛。

他急需一场疾风骤雨,来浇熄渴求,扑灭妄想。

关宏峰便是那场疾风骤雨。

可也同是他的渴求,他的妄想。

哥。

他涩着嗓音喊道。

那人半抬起眸子,瞳孔中有他的倒影。

嗯?

软软糯糯,懒懒散散。

于是那场疾风骤雨便忽然而至,踢翻了火钳,带倒板凳,直撞得书柜玻璃都在震颤。

关宏峰第一次感到弟弟表达情感的方式那么浓烈,不容反抗。可在剧烈的惊悸之后,他渐渐变得坦然。

只是那坦然里,还有些悲伤。

关宏宇看得到那种悲伤,从十八岁成人后的每一天,他都看得到那种悲伤。

起初他仍是不懂,后来却不能再提。

年幼时,关宏宇未曾见过世面,于是哥哥便成了他的山川大野,万里江河。

他躺在关宏峰狭窄的单人床上,听他沉沉地讲历史沿革,枪支航母,讲叶诺索夫的《科良日记》,罗曼罗兰的克里斯朵夫。

声音温柔,温柔又好听。

于是他在自由与斗争的慷慨中昏昏欲睡,看不到哥哥倾诉酣畅的神情。他们共享着拥挤空间里同一份忐忑,同一种心跳的频率,那是一对相拥的年轻躯体。

后来,关宏宇逐渐长大,游历过名山大川,江湖浩远。他又觉得哥哥是海,千古不灭,万水归流。

所以当他几乎要焚净自己时,海上便掀起疾风,布下暴雨,他在雨中紧握着桅杆,望向漆黑雨夜里的灯塔。

他便知道那是哥哥的方向。


4.


关宏宇有些记不清了,他们是从何时起开始互换身份的。

只记得他最后一次替哥哥卧底,是在全国大范围降温之前。

在长丰市某个地下仓库,那个眼角被缝起来的男人眯着眼说:

我查过你,你弟弟杀过人,后来平反了,现在是警察。

对,关宏宇笑了笑,我弟弟是警察。


5.


火炉里的光又摇曳起来,关宏宇把有些沉重的脑袋搁在哥哥肩上。他听见那颗胸腔里怦然跳动的心脏,稳健而有力。

半晌才懒懒开口:

哥,我有点饿了。

……

他抬起头,眼角流出细纹。

关宏峰又好气又好笑,一把推开这只硕大的树獭,边穿外套边啰嗦道,

去帮咱妈把老屋的地扫扫,多大人了一天到晚喊饿,你是鱼啊?

我想吃锅包肉。

你吃屁。

放点辣椒。

放屁。

别放姜啊哥!——

知道了。

砰一声关上门,关宏峰站在门外猛吸了口冷气。冰凉的风灌进领口袖口,让人止不住打了个哆嗦。

好容易清醒些,他拍拍脸,烫得惊人。

关宏宇从窗玻璃里擦出一块白,看着他走到老屋厨房。那人裹着厚重棉服一步一歪,笨重又缓慢。

他咧着嘴笑起来。

如果时间停在这里就好了,关宏宇无数次想。

如果没有后来那场救赎,或许他在之后几十余年里都能看到这个背影。

可如今连他也不太确定,后来那场关乎生死的战役,究竟是谁在救谁?

倘若他没有顶替哥哥,关宏峰还会被当作射杀的目标吗?倘若他不是警察,倘若他没有去卧底,倘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和哥哥互换身份。

会怎样呢?

22岁的关宏宇坐在窗边,窗外是漫天大雪和一排孤零零的脚印,屋里的火炉很快又把玻璃笼上一层白雾。

他什么都看不见了。


6.


关宏宇觉得他哥不是英雄。

电影里的英雄不会躺在血泊里抽搐,不会死于术后感染,不会在深夜离开,也不会离开得那么狼狈不体面。

英雄的牺牲总是慷慨悲壮,没有便血和腹腔积液,没有肺部穿刺,更不会沦落到挂着排泄袋奄奄一息。

他只能算个警察吧,关宏宇想。

然后他又想起十岁那年冬天,长春大雪,关宏峰追着他泼灭了烧着的棉裤,一把拽住他的脖领子抡到地上。

他哭得天崩地裂,关宏峰打得不依不饶。

那时他还想不明白,为什么他哥只比他大几分钟,却总爱摆出长辈的架势。他不服气,于是边哭边跟关宏峰扭打在一起。

最后母亲把两人拉开,去墙角罚站。他舔舔嘴角破掉的皮,偷眼看向哥哥,只看到那人抿着唇,一脸苦大仇深。

他走过去,想了又想,终于抬手捏住了哥哥的手指。关宏峰猛地回头,正对上他明亮的眼睛。

哥。

他不好意思地笑起来,左边虎牙缺了一颗。

……

关宏峰没说话,又回过头去。

哥……

他于是无赖地拖长音调,晃晃那只手。在兄弟中,小一点的那个总是不爱道歉的,因为他知道自己会被原谅。

果然,只过了几秒钟,那几根被他攥住的,仍有婴儿肥的手指,便很没立场地勾紧了。


7.


后来关宏宇终于问了那个问题,在第一次卧底任务结束的时候。

他们到天台吹风,楼下是整个城市的夜景。

他说哥其实你不知道,有时候我不反抗不代表我服你,而是你优越惯了,我怕伤你自尊。

关宏峰轻笑一声,没有回答。

关宏宇于是顿了顿,重新点上一支烟。

你只比我大几分钟,我却得管你叫哥,所以你越来越像我哥,啥事都管……啧,我以前常想,凭啥呢?要是那天护士先拉出来的脑袋是我……咱俩会变成啥样?

夜幕下,两人只能凭借月光辨别彼此。关宏宇叼着烟,眯起眼睛看他,于是他也侧过头来,一言不发地看向关宏宇。

那是个初秋,天台有风。

风把烟吹到脸上,烟草味苦涩又稀薄。

关宏峰的眼睛在夜色里泛着湿润的光,像十岁那年两人和好后的对视,紧紧勾住的手指仿佛一种秘密。

半晌,他终于回头。

垂下眼睫看向楼下无边旖旎的城市,顿了顿,声音轻柔地回答。

我不知道啊宏宇,我也是第一次当哥哥。


8.


后来关宏峰时常回忆起2003年的长春,深冬大雪。满目都是白的山林,白的湖泊,白的楼宇。又四面八方得静着,淹在雪中,偶尔有光。

于是他终于想起自己为何会惧怕黑夜,为何两人同时出现的场景里,他的视角永远属于关宏宇,为何他永远想不起那几本书的名字,想不起和周巡办过的案子。

然而这时常流淌出的清醒,并不会致人绝望。黑白交替,短暂重叠,人的心一旦死亡过,旧时的身份认知便会随着肉体一同入葬。

所以,他宁愿始终活在黎明。



- the end -







删了又改,还是觉得不妥,很久没有正经写过东西,脑子里是乱的。

这边凌晨一点半了,匈牙利室友还在对着电脑说我听不懂的语言。或许是不习惯孤独,幼稚得想被人注意,想有人能跟我聊聊天,所以在零碎的时间里断断续续写了这些东西。

如果你恰好看到这里,能留下跟我说说话吗?

谢谢你啦´◡`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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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给你讲个故事,你可别当真啊。